[第陆回] 行者驻足心意冷 秋雨洗手彻骨凉 词曰: 裁剪史料,粉叠数层,淡著胭脂匀涂。新样文章,艳溢香融,羞杀沪上神女。易得凋零,更多少无情口诛。苦旅。问文坛凄凉,几番秋雨。 凭寄离恨重重,借一生,何曾会人言语。千年一叹,霜冷长河,知他山居何处。怎不思量,除香江有时曾去。无据。沪鹏也新来不驻。 ——调寄《燕山亭》 列位看官,非是在下斗胆篡改北宋徽宗赵佶名词。实因甲申年夏,我泱泱文化大国,出一奇事,令人叹为观止。在下不才,吟断数茎须,竟无一句可抒胸臆。无奈出此下策,借徽宗原词,略做手脚,以引出此一拍案奇观来。 话说京城酷夏,七月流火。阳历7月16日晚,京城报媒新贵《新京报》文记张弘接一神秘电话,报料人称,某文化大师电约张记,将有重大新闻发布。因大师之名如雷贯耳,张弘不敢怠慢,驱车前往。甫一落座,大师便语出惊人:“修完四本学术书之后,余将退出文化圈,不仅封笔,且不再参与文化活动。” 此语一出,举座哗然。翌日,《新京报》头条如实报道,全国媒体纷纷转发。一时间,秋雨将去风满楼,围绕大师封笔之真伪、人文之是非,棒捧四起,针锋相对,竟至洛阳纸贵。 此大师何许人也?竟有如许魅力,集万千宠辱于一身,聚无数眼球于其上。列位看官稍安勿躁,沏壶香茗,待在下慢慢道来。 书中暗表,大师姓余讳秋雨,表字待考,丙戌年(1946)生人,浙江余姚人氏。大师少聪慧,文采过人,于家乡念完小学后,进大上海念中学,16岁即考入上海戏剧学院,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。后因成绩斐然,做过几年学院院长,辞职后潜心写作。 从《文化苦旅》风行,余大师一鼓作气,紧接着,《山居笔记》、《霜冷长河》等相继问世,余氏“文化散文”被人们口耳相传,大师也俨然成为传媒骄子和时代文化代言人。 不料,正当大师呼风唤雨、撒豆成兵之际,斜刺里一将杀出,一声怒喝:“文革余孽余秋雨,你为何不忏悔!”当胸一枪,将大师刺了个趔趄。大师稳住阵脚,拿眼望去,但见毛糙糙一员小将,如初生牛犊,刷刷刷连环三枪,枪枪不离要害。列位,你道此人是谁?正是江湖人称“北大才子”的余杰也!余小将初出茅庐,正待扬名立万,枪挑横扫文坛无敌手的本姓大师,自是不二选择。却说余大师见本家小将阵上耍狠,郁闷一阵,也不将此毛头小孩放在眼里,只是避其锋芒,好语相劝,以示大师风度。不久,“巴蜀鬼才”魏明伦居中调停,二余达成暂时谅解,罢兵而不言和。 正是树欲动而风不止,余杰虽暂放大师一马,奈何江湖上对大师春风得意而看不顺眼者大有人在,其中不乏大师过去同一战壕战友,如古远清、金文明、肖夏林、孙光萱等,纷纷向大师叫阵,或枪挑大师作品硬伤,或剑指大师历史污点。大师心内窝火,表面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,以不变应万变。结果,这若干年来,不少高手都发现,一拳蓄劲发出,竟似打在棉絮上。而大师轻轻抖落一身微尘,潇洒上路,甚至冲出文艺界,在选美、歌赛等衣香鬓影中,到处有大师不辞辛苦之身影。 然大师终是肉体凡胎,七情六欲自与常人无异,大师乃从文革熔炉中淬火过,打不还手、骂不还口岂是大师本色?江湖骂声不绝,后院起火,更让大师难以忍受——事缘夫人余马氏父母因贤婿受“无端攻击”,颇有微词,大师蓄势已久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 于是,便有了本回开头一幕。 然事情亦非仅此而已。就在大师宣布封笔之前,大师“最后一部作品”——所谓“记忆文学”《借我一生》也已完稿。出版商孤注一掷,高开40万本首印量,每本定价人民币42元。坊间传言,出版商给大师开出最低10%版税额度——有心者可以一算,现时出版市场低迷,此笔生意,对大师及其出版商来说,赌注何其之大! 因而,大师最后一击,实乃一举两得,一劳永逸,何乐而不为? 果不其然,宣布“封笔”之后,大师又以难得高姿态约见《南方周末》记者张英,口述了《余秋雨有话说》及《余秋雨七大质询反击媒体:你们对我不公正!》两篇实录,并在“本文已经余秋雨审订”之后于今年7月22日见报。在《余秋雨有话说》中,大师先是透露自创文体“记忆文学”《借我一生》即将出版,并大谈书中情节。涉及众多对手死咬不放之“文革”历史污点时,照例斥之为“诬陷”;在《七大质询》中,大师则义正词严地对媒体“一边倒”、不给他辩白机会提出批评,并信誓旦旦说,无人能举出证据证明其“文革”污点。 该期《南方周末》一出街,果然洛阳纸贵。大师敌人义愤填膺,投枪匕首纷纷出鞘。除直接射向大师外,不少利器更将刀口直指《南方周末》,斥其竟堕落至“文化骗子”喉舌地步。大师则于智囊安居一隅,暗暗窃喜。然《南方周末》是何等媒体,既是公共平台,岂会任“一面之词”成为主导?于是,正在大师暗自得意时,还是《南方周末》记者张英,受报社委派,不辞辛苦,踏遍五省市,遍访大师口述实录中当事人及大师当年同事、战友,巨细无遗地记录下跟大师有关之往事点滴,并准备以《余秋雨调查》为专题整理刊出。 《南方周末》此举,令风云突变。大师接消息灵通人士线报,以为《南方周末》要刊登古远清等人对他“不负责”之文章,遂致电《南方周末》记者,意欲阻止《余秋雨调查》一文见报,并说,“媒体频繁刊登谣言会逼死人的”。 事情之发展不以大师意志为转移。7月29日的《南方周末》上,《余秋雨调查》改名为《余秋雨片断——1963-1980》,洋洋万言正常出街。文中多位当事人之发言,或激昂或冷静,无不本着还原真相之原则,将大师历史如实抖出——虽因年代久远,记忆有所偏差,然综合多位当事人回忆,稍加对照,大师那段是非往事,读者自有明眼。只是,大师已告封笔,文坛不知少了多少热闹。唉,正是: 往事并不如烟,秋雨何必冬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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