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的人勿勿行走,有人从起点奔向终点,有人从终点奔向起点。
小咖啡馆里的人各怀心事,有人在喝咖啡的第一口,有人在喝咖啡的最后一口。
ICQ里的人醉生梦死,有人突然地爱上了,有人突然地被爱上了。
千奇百怪的命运,就在公共汽车上,在城市的花地砖上,在咖啡馆的火车座上,在闹哄哄的ICQ里,不可思议地交叠了。
与此同时,城市上空纵横交错的移动通讯网里,正有无数的窃窃私语和大声嚷嚷在彼此看不见摸不着地相互穿越,到达。
当然,不同的命运不过是在一个交集上彼此打个照面,然后会各自运行下去,南辕北辙。
我们肉眼所看到的,就是在同一个时间的指针上,在同一种咖啡的香气里,在同一个网络的覆盖下,有人突然灿然一笑,有人突然开始流眼泪,有人突然把表情僵在了脸上。
我常常想,如果命运也分成门纲目科属种,幸福一定是像熊猫一样际近灭绝的那个分枝。很多很多的人,在不同的时间起床和睡下,干活和发呆,又不约而合地张开双臂,像平面直角坐标系里的X轴和Y轴,热烈期盼着与幸福的交点。可是从什么时候起,幸福弯成了双曲线,告诉我们她会无限接近,但永远到达不了。让这很多很多的人,只能在对幸福的守望中,于心不甘地发问:幸福在哪里?
在遥远而理想主义的八十年代,我们少年宫合唱队的全体团员,脸上涂着幸福的红脸蛋,辗转在一个个舞台之间,一遍又一遍地唱:幸福在哪里?朋友我告诉你,她不在柳荫下,也不在睡梦中。
过了很多年,赵传在他的工作室被毁之后,在《我是一只小小鸟》里问: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,我永远都找不到?
后来,窦唯在他的窦版<幸福在哪里>里问“幸福在哪里?”再后来,林志炫在《单身情歌》里问: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,为何不能算我一个?
听听齐秦姐弟的回答吧。
齐秦在<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>里答:我只知道,能付出就是幸福。
她的姐姐齐豫<幸福>里答:其实幸福不只是王子和公主,得要一种明谋暗算的天赋,加上哑巴吃黄连的技术。
如今,窦唯和高原成了全中国知名度最高的情侣,他的著名前妻王菲和小男孩谢霆峰的恋爱惊动了天下;赵传结了婚生了儿子,不再引吭高歌;林志炫好像继承了他爸爸的工厂,偶尔再唱唱小情歌;齐秦正忙着迎聚小贤以及和前女友打私生子官司;齐豫做了孩子的妈妈。
他们各自都感到幸福吗?
而对我这么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来说,在生活的柴米油盐里,渐渐地开始觉得幸福似乎终是一种不稳定平衡态,而不幸福才是一种常态。所能做的,好象也就是让自己在不幸福的状态里尽量得不感到痛苦。
前些天有个人在ICQ里问我“幸福是什么?”我懒得思考,拿亦舒的话来搪塞他:求仁得仁的人永远是最幸福的。这是亦舒在<雨天>里的写到的,那个小说的开头是:他向我求婚的时候,是个雨天;他结婚的时候,是个雨天。新娘不是我。亦舒还喜欢说“甲之蜜糖,乙之砒霜”以及“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”,倒都是很辩证的幸福观呢。
又过几日,很无意地翻到六年前在杭州写生时的速写本,在本子折皱的一角,有一行这样的字:“我们每日里在外面走来走去,目的就是要寻一处可供坦然行走的路。”已经记不清是什么,让当时只有二十出头的我,发出这么老成的感叹。
而到今天,我依然每日里在外面走来走去,寻找着这处可供坦然行走的路。或者,坦然才是幸福和现实达成的最终妥协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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