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回，参加一个电视谈话节目，主持人要求我向所有的男士提一个问题，看看大家的回答会产生多大的差异。我想了想，问：“你们给自己的老婆或者恋人买过内衣吗？”

一下子安静了。男士们或表情严肃，大有此问不屑一答之意，或东张西望，顾左右而言他。如是憋了半响，最后，大家不约而同地乐了，笑得都那么灿烂。

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。但我有过这样的经历，真的。

妻问我：“你爱我吗？”

我说：“当然。”

妻笑了，仔细地望着我，说：“那你去为我买件内衣。”

妻把我送到—家大商场的女性内衣专卖店门口，“去吧，10分钟后在楼下咖啡厅会合。”说完，飘然而去。

内衣店很漂亮，整体色彩以淡绿与淡黄为主，衬托出一种难得的温馨。但所有的温馨只在表面流淌注目观望，那一个个的衣架，一幅幅的图画，所构成的，就像是一个迷宫，我快要迷路了。

“先生。”服务员叫住我。这个称谓吸引了所有顾客的注意，店里只有我一个男人。

“先生，你——”

服务员没有问“你需要什么”而只是一个字“你”。我说我买东西，服务员又问：“你买什么？”废话，难道到这里来买西红柿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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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，买，内，衣。”我稍做镇定，心平气和却略显大声地说。

服务员略吃一惊，旋即说：“这里只卖女式的。”

我无可奈何，我说我知道，到这里来，是想给我老婆买，明白吗？可以吗？

服务员笑了，店内的许多顾客都笑了。我隐约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在说“这男的不错嘛”。我当然不错了，有人夸我，我很高兴，勇气大增。用手指一件暗红色的内衣，理直气壮地说：“买一件这样的。”

服务员看了我一眼，问：“要多大的？”

多大？完了，怎么会忘记问妻了呢。我当场愣住，不知所措。买外套的时候，可以对服务员说“估计你能穿的她就能穿”，现在，我能说什么呢？这是永远也没有办法请人帮忙的事情。服务员不依不饶：“70A？70B？75A？75B？”她说了一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数字。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，我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，至于笑得好不好看，就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
服务员还问：“要含‘莱卡’的吗？”

“要。”一听到“莱卡”，我抓到了救命稻草，终于有我能够听懂的词语了。

“好的，”服务员说，“那你究竟要多大的？70A？70B？75A？75B？”

我不得不在她说出的那堆数字中落荒而逃。刚出门，就看到妻站在不远处，开心地笑着，就快笑弯了腰。

一辈子，惟一一次购买女性内衣，没有成功。不过由此也长了不少见识，至少，我现在知道了那一堆数字的正确含义，并且知道了妻子的准确数字。我很清楚，这决不会是最后一次，我会的，会在一个恰当的时候为妻买回一件她喜欢的内衣。

我很遗憾在那个节目里没有一个男士回答我的问题。我相信，当天在场的男士里面，一定有人做得比我好，只是，不说罢了。为什么不能够说呢？“我为老婆买了一件内衣”为什么就一定比“我为老婆买了一双鞋子”难以启齿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