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,忙完一天的工作我便急急地驱车往家赶,雨雾像轻烟一样遮住前行的视线,路上所有的车都没有了往日箭一般的风采,而是在慢慢地蠕动着,我听着舒缓的音乐,随着雨中慢行的车流一点点前移。路边一个八九岁小姑娘孱弱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,显然是放学后往家赶的小学生。让我感动的是她把自己的书包塞在衣服下面,两手紧紧地护在胸前,唯恐雨水淋湿了书包里面的书。
急忙靠边停车,打开车门要小姑娘坐在车里面,她用怯怯的目光看着我,满脸的疑惑和不信任。我笑着对她说:“不要怕孩子,我是怕淋湿了你的书,来,坐在车里面,我送你回家。”小姑娘下意识地又紧了紧抱着书包的双手,然后像是做出重大决定一样上了车子。我想,让她做出决定的可能是她衣服下面的书包,那里面装着的是她美丽的梦。
和小姑娘聊起来以减轻她的担心和不安,慢慢地她就没有了开始时的疑惑和担忧。她开心地给我讲她的家,她的学校,她的同学,天真可爱的笑脸洋溢着幸福快乐的微笑。在一个路口,小姑娘说:“阿姨,停下来吧,到我村口了,里面是泥土路,不好走。”我停下车,又把自己车上备用的伞交给小姑娘,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要。
“拿着吧,孩子,阿姨经常从这儿过,你可以在路边等阿姨还伞呀!”
小姑娘想了想,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胸前的书包,最后接过伞下了车。
“阿姨,我一定还你伞,你从这儿过的时候慢一点哟!”我笑着点点头,看着姑娘和小红伞一起消失在蒙蒙的雨雾中。
事情过后,每每从那儿路过,我都会减慢车速,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,可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姑娘。这件事情慢慢地在我脑海中淡漠,甚至每当从那儿经过也想不起曾经有过那样一个雨天,有一个小姑娘曾怯怯地坐过我的车,曾带走我最喜欢的小红伞。
到了梨子成熟的季节,公路两旁的村民把一篮篮又大又圆的梨子摆在路边,让过往的行人来购买,因此每当路过那里,便会因人多车多而减慢车速。那天因为买卖双方发生争执,公路上出现了短暂的塞车。我坐在车里焦急地看着前面的车队,心里竟为这些人为一点小事争吵而恼火。忽然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:“阿姨,阿姨!”正是那个雨天中的小女孩,她的手里还拿着那把小红伞。女孩的身后,跟着一个中年女人,手里还拎着一大袋的梨。
“妈妈,妈妈,快点,是阿姨,是阿姨!”小姑娘激动地叫着后面跟来的妈妈,两个辫子随着她的跳跃在空中飞扬着。
女孩的妈妈气喘吁吁地来到车边,说不完感激的话,说什么也要把那一大袋梨子放到车上。我推辞着,说家里有,拿回去也没人吃,不如在这儿换几个钱吧。这时前面的路已经疏通了,后面的车一个劲儿地按着喇叭。
“这样吧,我把车停在前面路边,再来和你们说话。”
[NextPage] 我发动车子往前走,心想这样也许她们就会死心不再提送梨的事,可是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姑娘和她的妈妈追在车子后面跑,因为扛着一大袋梨,女孩的妈妈显得那样的吃力笨拙,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我急忙把车子靠在路边,下车去帮她抬那重重的一袋梨,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让我碰,说是害怕那脏脏的袋子脏了我的手。推辞不过,只得把梨子装进车里,站在路边和她们母女说起话来。
从那天起女孩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会带着那把伞,希望能在路上遇上我,可能是阴差阳错的原因,一直没有碰上。到了梨子成熟的季节,每个星期天小女孩都会来到这里,希望从来往的车流中看到我,因为她不懂记车牌号,只有白色车子路过的时候便瞪大眼睛去看。终于,不负有心人,今天她终于又遇到了我。
女孩的妈妈一看就是个朴实善良的人,她说起自己的家:丈夫在外打工,每年能挣回一万多元钱;自己在家种些地,也有几亩梨园,一年也有一万多的收入。现在的政策好了,除了不交公粮,孩子上学不交学费,还可以领到政府的补贴,家里的日子过得殷实和睦。她说着,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。
女孩的妈妈看看我和路边停的车子,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:“你真幸福,看我们的年纪也差不多,可是你看你哪像三十多岁的人呀!真像个小姑娘,还会开车,真不简单,你真幸福呀,这可是我们乡下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……”
在她们的眼里,我竟成了最幸福的人,我看似平淡的生活在她们眼中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。而她们的生活,我们这些所谓城里人眼中最底层农民的生活,她们已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。
想起这些天来自己总是为生活中的一些小事烦恼着,总是抱怨着自己的生活,我猛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,幸福需要的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心境,只有学会满足,才会真切地感受到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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